李五桃 作品

第68章晋江文学城


第68章

 狱卒有些兴奋,这灌水之刑,便是强行向犯人的鼻腔或口腔灌入大量的水,使其窒息难忍,这手段既不见血,又颇为省力,狱卒自然乐见。

 巴泽不知这灌水什么意思,一招过后,痛苦不已。他本就体胖,呼吸颇为费力,如今口鼻被水灌入,呼吸更是难上加难。

 邹恒并不主张以刑逼供,只是今日没来由的心烦意乱,接连六人遇害,似乎未至终点,她总感觉接下来的事态发展,会超出控制。

 巴泽痛苦的喘息声响在耳畔,邹恒目光落在他挣扎的躯体上,眼神却有些放空。

 久久,她方才示意停手。

 巴泽拼了命的呼吸,过后便开始干咳,直至平复,方见邹恒姿态闲适的坐在自己面前。

 两人目光对视,巴泽目光谈不上友善,反倒是刚刚一脸阴沉的邹恒,嘴角浮出一丝笑意。

 “你执掌松竹馆多年,为管束郎君,无所不用其极,阴险手段层出不穷。”邹恒指尖轻叩扶手,语调低沉而意味深长:“自身亦不过低贱之人,却因手握微薄之权,便喜欢压迫他人以彰显自我,仿佛将他人践踏在脚下,自身便高人一等了!”

 巴泽目光凶狠,突然对邹恒呸了一口,讥讽道:“你现下所为,与我又有什么不同?”

 邹恒看了眼近在脚边的口水,没来由的轻笑出声:“自然有所不同,你身份低贱,如同阴沟老鼠,即便欺压他人,亦不敢见光,只敢在阴暗之地,行阴暗之事;而我,高高在上,权利在握,我只需抓住你一个软肋,便能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上,就算个让你当狗,你也只能笑着答允。"

 巴泽呼吸加重,肚子上厚重的脂肪在气息之下来回起伏,如同一只喘息的□□。

 邹恒一手托腮,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气恼的模样:“这就生气了?不应该啊!能在东市经营一家规模不小的倌馆,即便做不出八面玲珑,也该圆融通达。怎么?舒服日子过久了,如今只是身躯圆融?我若是你的主子,见你这幅样子,必不会再留用你了。”

 巴泽阴鸷的目光里多了一丝警惕的光,虽一闪而过,但被邹恒捕捉到了。

 “怎么?没听懂我的意思吗?”邹恒笑意加深:“你,被你的主子抛弃了。”

 巴泽嘴角一动,似想到了什么,于是一字未语,只是冷笑一声予以反驳。

 邹恒也不气恼,托着腮指尖轻敲了几下脸颊,看起来尤为闲适:“不信呐?”

 邹恒笑笑,见狱卒奉了茶来,自若接在手里,缓缓啜饮一口,方才启唇说道:“无意间撞到松动的围栏,坠落时,意外被断裂的桌腿刺穿?你若不是以为,这种谋害人性命的手段很巧妙吧?”

 她擡眸盯着他:“我现在去架阁库,随随便便就能给你翻找出一摞用此手法杀人的卷宗出来。你可信?”

 巴泽这次毫不掩饰的笑出了声,脸上嘲讽,丝毫不加掩饰。

 邹恒微一挑眉:“也罢,今晚夜长,陪你胡闹一番也并无不可。”她放下茶盏起身:“以免你说我早有准备,我便带上你去架阁库,当着你的面查找启封。”她转头看着狱吏:“去将乐录事唤来。”

 时至丑中,架阁库外火焰通明,邹恒端坐院中,巴泽被人压着跪在一旁。两人亲眼见证吏员打开了架阁库的门锁。

 “帮我调几份案卷。”邹恒对乐映真道。

 乐映真不解其意,但颔首问道:“寺正稍后,属下去取书录。”

 “无需。”邹恒缓缓脱口而出几份案卷册号。

 乐映真一时愣怔,她起时发呆,后想入内翻找时,早已忘了邹恒都说过什么。

 邹恒见她不动,反问:“没记住?”

 乐映真讪讪挠头:“……是。”

 邹恒:“取纸笔来。”

 一盏茶后,乐映真与吏员抱着二十余册的案卷走出,乐映真满头细汗,急于呈给邹恒。

 邹恒未接,只瞥了眼身侧气喘的巴泽说:“翻至作案手法后,直接拿给他开。”

 乐映真有些茫然,案卷给一涉案人看,此举似有不妥,但也只是心中腹诽着,启封翻找,顺势将作案手法收入眼底。却发现,第一本案卷的作案手法与今日纪寺正遇害之状一模一样。

 她内心稍有惊讶,却依邹恒之言,不动声色以眼神示意展给巴泽去看。

 巴泽看过,冷哼一声,似觉邹恒幼稚。

 可紧随而来的第二本、第三本、第四本……只至十余本后,巴泽终于隐隐色变。

 那案卷有的成册,有的成轴,仅凭纸张判断,亦能看出有的案卷已有些年头,并非为演戏而仓促备下的道具。

 而乐映真,自三本案卷展开后,内心便已惊涛骇浪,她早听吏员提及邹恒记忆惊人,但并无概念,今日亲眼得见,方知那‘惊’字描述不虚。

 最后一本案卷呈过来时,巴泽早已无心细看,邹恒见她呆滞模样,冷漠启唇:“你自以为你的谋害手段高超,实则是被人用滥的招数。若是糊弄旁人便也罢了,可你糊弄的是司法官员。谋害五品朝臣不是小事,我不相信你设局前不与你背后之人商议,可此人却任由你用如此粗糙手法杀人。俨然说明,你已是此人一颗废棋。”

 邹恒扭了扭脖子,继续道:“你谋害寺正,势必会惹来大理寺众怒,我们急需一个宣泄口。换者说,你,是你主子拿来平息大理寺众怒的一个工具。”

 邹恒言此起身,居高临下看着他,幽幽冷道:“巴泽,这大理寺狱你是出不去了;我们也不会让你轻易死去。这生不如死的滋味,我想你很快就会深有体会。所以你不愿交代便不交代,往后时日还长,咱们慢慢玩!”

 邹恒擡步就走,仿佛真的对他幕后主子不感兴趣一般。

 而巴泽,被狱卒架起,许是跪久了腿软,亦或是心事杂乱,他的脚软绵无力,狱卒搀扶的费劲,忍不住持刀柄叩击着他的后腰:“死猪!能不能使点劲!”

 称呼有辱,后脊亦是钻心的疼,巴泽只觉得郁愤难消,恶狠狠的看向狱卒。

 她算个什么东西?来松竹馆消遣他都嫌寒酸的货儿,竟敢如此对他?

 狱卒察觉了他的注视,毫不客气的狠甩了一个巴掌过来:“再用这种眼神看老娘,老娘就剜了你的眼!”

 狱卒手劲不小,巴泽猝不及防,一时只觉得耳中嘶鸣,眼冒金星,脸颊火辣辣的,口中亦隐隐有了血腥味。却不料缓神之时,又被人横踹了一脚,直接摔趴在地。